只开风气不为师——简析秦跃宏的现代水墨画
很多年前,已经记不清什么事情逗留株洲。收到陌生画家派发的宣传单,印质粗陋,也就随看随扔。大概又是一两年后再过株洲,与秦跃宏相遇,提及上次派发事宜,尚有记忆。盛情难却,和画家谭智勇
前往秦府,一幅一幅的取画看画,同时,听他急促地讲述……。
株洲以铁路枢纽闻名中国,是典型的火车拖来新城,与深圳、香港类似,并无传统农业文明根源,如是之故,“现代”得甚是纯粹。一般而言,这样纯粹的现代城市,与文化艺术是相当隔膜的。香港、深圳是这样,株洲也差不多。奇怪就奇怪在这里,这样的一个城市,竟然有一个痴情地做着现代水墨画之梦的人。

有一本杂志以《“精神病人”画家》为文章标题介绍秦跃宏其人其画。在一个平庸极俗的时代,所谓艺术家,都是极正常的大大小小成功人士,他们是不乐意被人视为精神病人的,即使是打了引号也不行。秦跃宏不仅不在意被人视为不正常,甚至还有些得意,借以标榜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艺术家,跟那些以广场舞、麻将为人生快乐的芸芸众生精神完全不同。被搓麻将者、广场舞者群视为精神病人,理所当然。在株洲这个纯粹的市民城市,不要说市井百姓,就是那些有头有脸的画界人物也认为秦跃宏脑子不正常。这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他与众人的疏离和孤独,好在他是一个“独自风流独自香”的人物。
其实,早在三十年前,秦跃宏就拜湖南省金石书画大师李立先生为师,专学篆刻,旁及书画,尤其是治印,更是数十年未曾稍懈,也在圈内颇有声望。李立先生盛赞他的治印“运刀上溯秦汉遗风,近得吴昌硕书风印风之参悟,同时借鉴齐白石老人雄强力法之长处……”。总之,他的篆刻书法力求传统正道,也因为如此,这么多年他亦足以治印为生。不仅篆刻书法力求正道,就是对于传统山水画,也曾下过一番功夫。虽然谈不上打进传统有多深,却也能熟练地画一手雅俗共赏的山水画。有这样的基础条件,虽然未必就能够大名鼎鼎,但在株洲书画界找个座位是不难的。也正是因为他放着阳光道不好好走,偏偏爱好旁门左道,才被周围各界群众书画同人视为精神不正常。

引导秦跃宏“另类”的可以说是他的天性,也可以说是他的独特兴趣。虽然已年过半百,但秦跃宏仍然是一张娃娃脸,更重要的是他那种近于赤子童心的稚气,传统书画强调的“修养”“书卷气”似乎与他不搭边,他的兴趣也不在此。这是他在得传统山水皮毛之后不愿深究打进去的重要原因。因为相对于中国传统文明,更吸引他的是各种科学上的发明。他永远对各种各样的科普杂志保持浓厚的兴趣。当他从各种科学新成就的理论中清新过来时,首先想到的就是能不能用水墨画来描绘他所理解的科学新知识。刘国松先生的理论和创作实践不仅启示了他,而且极大地鼓舞了他。于是,他将赖以为生的篆刻、书法视为副业,而将自己最大的精力投身于他的科学新水墨画探索之中。这样的探索者不仅株洲没有同路人,就是在整个湖南省也找不出第二个。如果没有一种彻底的自得其乐、自我陶醉态度,二十多年坚持下来当然是不可能的。而这样不顾一切地坚持二十多年,在周围正常人看来,当然是脑子有问题。
秦跃宏的科学新水墨画首先改变的是中国画的艺术思维。中国画的艺术思维有两个向度:一是自然的山水花鸟人物图像;二是文人的精神象征诉求。秦跃宏对绘画艺术的认识却完全不是这样。他总是从包括科学新知识在内的各种奇闻怪想中获得灵感。所以,他的画不能按传统中国画的题材来分类,更没有体现传统绘画美学的意图。他赋予想象力和自由为他的新水墨画最高价值。所谓想象力和自由,就是他可以将一切抽象、具象、不同时间和空间的形象随意组合成画面。这样,他的很多组合显得突兀而不可思议。例如在《古今之变》中,平面化的现代城市高楼和同样平面化的古代大屋顶建筑共构存在,而穿插流动其间的却是类似城市立交桥的抽象符号。红色、黄色之跳跃,彻底的去空间化,又很难使人将它们确定为立交桥。类似于这样无古无今无时间无空间的无厘头同样出现在如《昨天、今天、明天》这一类作品中。

因为有传统山水画基础,秦跃宏的很多作品不自觉地流露出山水画的狐狸尾巴,他总是不自觉地将山石的形象和笔墨语言引入到他的作品中。如《碎片》中的背景,《遥望》中的地球表面;而在《蜂乐》、《梦之石》这样的作品中,他更是尽情展现他对山水语言的迷恋。这种矛盾和纠结特别体现在他总是既不甘心老老实实画山水,又难以彻底干净地摆脱山水画传统的纠缠。如《晨曲》、《古曦韵乐》、《秋高气爽》、《天上的云》等等就是这种纠结状态的典型。而当他摆脱这种矛盾纠结时,也能够赋予传统山水画以某种新意,如《新居》、《晨出》、《春》,其中最有趣的是《梦游天姥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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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蒲星(湖南省美术家协会美术理论委员会主任)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