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宓   梅兰竹菊之一

好的中国画往往空灵与充实两元并举，是灵魂在梦与现实之间提供的一种真正的芬芳。李方膺《晴江墨妙册》：“天生懒骨无如我，画到梅花便不同。”曾宓的第一堂梅花的第一幅“孤梅”衬景使用制作手段营造出肌理效果，“雨淋墙头，月移壁上”，整个画面感丰富，层次交错，带来了装饰味道，适合古典式欣赏，也适合当代年轻人胃口。第二幅梅花像老梅逢春傲霜，欲枯仍健，含苞待放，饶静穆之境，得疏旷之韵，梅朵长在躯干上乃观察生活之赐。两幅梅花硬气的枝杆墨色大有“金农墨”的浓厚似漆，渴笔皴擦，莫可名状，意不在梅花的繁星吐馨，着重“梅花小寿一千年”的老秃顽强生命之歌。
 

曾宓   梅兰竹菊之二

“呈于象，感于目，会于心”。兰花属于一叶一清静，一花一妙香的“香主”，她的美不是靠朴素的外表而是靠隐藏的“实质”。兰草堪同隐者心，曾宓的第二堂墨兰的第一幅，取右上偃枝左斜插下探姿势，寥寥数笔即把不沾尘埃的兰叶兰蕙一枝独秀的风情逸致刻划出来，率性的墨法玄关自设，干净利落。第二幅丛兰是不常见的“非文人画画法”，仿佛野生散养于石背山奥，无丝毫“温室效应”，清风伴侣，郁郁葱葱，仔细推敲恰能体悟到：“笔与墨会，是为絪缊，絪缊不分，是为混沌。辟混沌者，舍一画而谁耶？”兰耶？草耶？墨耶？心耶？曾宓也。
 

曾宓   梅兰竹菊之三

艺术需要高超的技术但不等同于体育竞技，笔墨生发的形体，往往上升为道又道归于一。曾宓第三堂墨竹的两幅竹画借鉴花卉的折枝法出之，粗枝大叶，任意东西，无极而太极，若雨竹——雨后修篁分外青，若夜竹——庭下如积水空明，竹杆、竹叶离析、相扶而窥全豹。曾宓善于避开前贤画墨竹的窠臼，赋予墨竹不易察觉的错位现代性，以少少许胜多多许，剪影剪裁，诚《金刚经》所云：“凡所有相，皆是虚妄，若见诸相非相，即见如来。”曾宓在消减竹子崇高意义的背后却突出了“宁可食无肉，不可居无竹”的“竹禅”日常意义，“超以象外，得其环中。”
 

曾宓   梅兰竹菊之四

荷尽已无擎雨盖，菊残犹有傲霜枝。曾宓第四堂墨菊画的绝不是《红楼梦》里缠缠绵绵的菊花，更多列属陶渊明笔端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的菊花，是野菊、是药菊、是“我花开后百花杀”的黄菊，虽然没有嫁接盆栽菊花的色彩缤纷、婀娜多姿，然而自是原生态的，不装模作样的，生机勃勃的。二帧菊花笔触的短壮、墨晕的迷濛颇耐咀嚼，与联合画面的三幅“菊诗”宿墨书法浑成一体，这是曾宓版本精密智控的“书夹画”经典演义：书画同源，书法不在画内可息息相关，暗度陈仓；读书法即读画，读画即读书法；蒙太奇的书法，蒙太奇的菊花，蒙太奇的构图，蒙太奇的“诗画本一律”，天真烂漫，大绝方所。

画家本色属诗人。大手笔，多趣味，水墨画黑而恍惚有隙、有物、有象、有道的曾宓先生十年不画画了，不知道是不是浙江画坛的严重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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